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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贡“天车”史话

作者:杨源孜 时间:2022/12/07 浏览次数:

自贡人习惯将用以凿井和采卤的木结构井架称为“天车”,而长期以来,“天车”也似乎成了盐都自贡的标志。记得上个世纪初期至中期,自贡市地方志刊物《自流井》曾多次采用天车的照片作为刊物的封面;有为数不少的厂商,为了显示其产品的地方特色,或以天车为装潢图案,或干脆以天车命名其产品。这都表明了天车在自贡人民心目中的价值和地位。
  天车的称谓起始与何时?是否在自贡井盐生产初期就称为了天车,这至今无确切的史料可考。笔者只是在《李氏族谱》卷九《果育府君传》中见到了这样的记载:“曾祖命伯祖赞扬上天车换索,伯祖难之,祖时方十岁……”李果育即李羽扬,李氏十三世,生于明万历四十六年(公元1618),“上天车换索”之事,“祖时方十岁”,据推算当时在崇祯元年(公元1628)。这是到目前为止所能见到的自贡关于天车最早的文字记载。由此可以肯定,至少在明代,作为盐井上重要设备的井架,就已被称为天车了。这时的天车不仅用于采卤,而且也用于钻井。
  我们过去在盐都大地上随处可见到的天车,其实是一套比较复杂而又符合科学原理的机械提升系统。它由井架、滑轮、绞车以及其它辅助工具如钢绳绞索等组成。由于天车结构复杂,它们一个个都是庞然大物,有的高达数十公尺,拔地而起,直入云天,气势雄伟,令人叹为观止。可谁能想到,天车的前身是既原始又简陋,几乎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然而正是这些原始简陋的井架,却闪烁着古代劳动人民智慧的光芒。
  制盐史上第一个井架起于何时,已无从考据。现在人们能见到的最早的井架,是1956年成都附近羊子山出土的东汉墓《汉代制盐画像砖》上的图案。图中,井上置四脚方形层楼架,架顶有一固定滑轮,长绳通过滑轮,两端各系一桶,四个劳动者立于两侧,相向协力,一桶入井汲水,一桶汲满拽出,一上一下,如此反复,盐卤便源源不断被采汲出来。这是有据可依的我们祖先最早利用井架汲卤的情景。这时的井架,还没有担负凿井的功能。
  据《华阳国志·蜀志》载,早在秦昭王时期,蜀守李冰“穿广都盐井诸陂池”,开始了井盐生产。“广都”系指今成都、双流一带,“陂池”是指很浅的盐井。当时的盐井很浅,井口大,很像池子,似无须运用杠杆机械。从《玉壶野史》、《续文献通考》等古籍中也可看出,井盐生产初期的大口盐井是以人工直接挖凿而成的。当时的凿井工具是锸,像现在的铁锹,持锸挖井者被称为“锸徒”。自贡盐都西城区的具有1400多年历史的大公井,就是这种用人工直接挖凿出来的大口浅井。
  随着社会生产的发展,到了汉代,人们已在日常生活中普遍使用简单杠杆机械了。不过,那时杠杆原理是否用于凿井,还不见历史记载。但到了宋代,伴随社会经济的迅速发展,在四川南部地区出现了一种新型盐井——卓筒井。卓筒井最突出的特点是口小井深,这种井靠人工挖掘是根本不可能的。卓筒井的出现,是我国古代劳动人民在继承汉唐以来大口径浅井某些成功经验的基础上,发明冲击式钻凿井法,取得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一项重大技术革新。所谓冲击式钻凿井法,即使用一种形如舂米设备,利用杠杆原理,将钻头——圜刃固定于碓头,然后足踏碓梢,带动锉头顿击井底将岩石破碎,如此来回往复,使井身逐步加深。卓筒井工艺的出现,是中国井盐凿井技术从开凿大口径浅井向小口径深井过渡的标志。而到了这一时期,井架才具有了近代天车的初步规模,它集凿井、采卤于一身,有了井架、碓架、汲筒等主要组成部分。明清以后,井上设备得到进一步发展,趋于完善,天车逐步成为科学的配套提升系统。
  以天车体系为标志的中国钻凿技术在19世纪前一直处于世界领先地位。英国的著名科技史专家李约瑟在《中国科学技术史》中曾经讲道,中国深钻技术早在12世纪前就传入欧州,被誉为“中国钻法”。天车体系的革新,不仅促进了我国古代钻凿井技术的发展,而且为近代石油和天然气采矿工业的发展开辟了道路,为世界科学文化宝库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巨大贡献。追溯天车的发展历程,我们可以自豪地宣称:天车是我国历代劳动人民勤劳和智慧的结晶,也是盐都先民们留给后世的不朽杰作。
  解放后,特别是上世纪80年代后,自贡地区天车凿井的功能逐步为钢铁钻探井架所取代,而汲卤的功能也逐步为高压泵所代替。从前盐都密如丛林的天车,现在已不多见,据最新统计资料表明,我市现保存完好的天车仅有12架。旧有的天车完成了它们的历史使命而退出历史舞台,这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丝毫也用不着嗟叹。天车在世界钻凿井史上的伟大功绩是不会泯灭的,盐都人民也是绝不会遗忘它的。如果说,历史上配有杠杆机械的天车系统的出现,曾使井盐生产出现了一次飞跃,具有划时代的意义,那么今天,旧有的天车系统被更先进的凿钻井技术所取代,同样使井盐生产出现了又一个更大的飞跃,也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它标志着井盐生产进入了一个崭新发展时期。因此,盐都人民能正确看待天车,喜爱天车,赞誉天车。人们把天车的图案保留下来,永志自贡人民在制盐史上的卓越创造和辉煌业绩,并对后代进行引以自豪的盐业发展史的教育。天车本身,就是一个当之无愧的、极为珍贵的盐文化历史文物。它是旧时代的过往和新时代起飞的历史见证者,是永远值得我们肃然起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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