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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风古盐场

作者:简珍民 时间:2022/09/16 浏览次数:

 1983年、作为盐业系统企业播音 员的我,得到了一件令许多人羡慕不已的美差一一为一部反映盐业历史的电视纪录片《 自流井盐场春秋》配音。到了拍摄古代牛力推车抽卤阶段,年富力强的编剧要求我跟随拍摄组,贴近现场、体验生活。这样,我就有了一次机会,在天车地辊傍与满身汗渍、卤味十足的盐工们拉拉家常,开开玩笑,或是被盐工汉子的妇人们拉住耳朵,往正在吃草的水牛肚子底下、牛屎之间一钻而过。
    那是一座距今至少二、三百年的古老车房。在这部纪录片里,这段镜头不过五、六分钟,可我们在那里足足呆了一个星期。作为文物古迹得以保留下来的这架天车,只有30多米高,比起自贡地区其他高耸人云的百米天车,它就如一位瘦小而干枯的老头儿。天辊和地辊早已锈蚀得不能转动,篾索经长年风吹雨打已经腐朽。就在等待工人修复还原的日子里,编剧有意识安排我与一位即将在本片中重演当年牵藤赶牛,人称二把爷的老盐工同吃同住。从二把爷粗犷无拘的言谈举止中,我深深领略了跨越两个时代老盐工的悲欢情怀。
     一个浩月如盘的夜晚,我渐渐入人睡。朦胧中,听二把爷低声哼着土里土气的盐工号子。心里一激灵,我一骨碌起身,为他递过那根一尺多长的烟杆,点上叶子烟:"二把爷,你就唱吧,唱大声点。"
    “呵嗬吆嗬哟嗬嗬,
    天辊转罗,
    地辊圆,
    背累驼来腰累弯,
    地下的卤水推不尽,
    盐工的汗水流不完。”

    这号子似唱非唱,像吆喝又不像吆喝,听起来悲转娓婉,令人荡气回肠。唱毕,二把爷拍拍我的肩膀,“哎,小白脸儿,你爹是盐工吗?
   “是呀,我也在盐业部门上班。”
尽管不喜欢他们这样叫我,但,为了得到更多的生活体验,“小白脸”  的名称我还得兜着点。
    “二把爷,你以前专干牵藤赶牛推  卤水吆?”我这样问。
    “不,老子二把爷当年是全把式,既是辊子匠、勾水手,又是赶车爷,烧盐还得观火候,你听:
  “扎紧衣裤登上天,
    力大能推天辊转。
    风吹雨打娘挂牵,
    等儿等到月儿圆。
    虎口血盆夺命钱,
    东家老板胯下钻。”

     二把爷腮帮子一鼓一鼓地用力抽着叶子烟,烟头烧得通红,正在兴头上。  “你懂烧盐工吗,那热浪逼人穿不得丁点儿衣服,下身只一块围布遮羞,全身仍湿漉漉,咸乎乎的,难受极了。”
      “知道,知道。”我忽然想起了剧本里的一首插曲,于是唱起来:
    “火熊熊,雾漫漫,
     百里盐场展奇观,
    灶房遍碧野,
    井架接蓝天,
    蒸云煮海,
    釜溪河里走盐船。”

     “嗬,你小子还真知道点,你知道,那盐工整天在滚烫的卤气中穿行,  收了工还必须洗个澡,不然回到家见了婆娘就一一汗臭难耐浑身咸,晚上挨不  到床边边。”
     二把爷话音未落,手指头已捅到了我的下肢窝,把我弄了个嘻笑仰面,望了个大星空。
     到了正式拍摄那天,四头大水牛被∵牵到大车傍,二把爷麻利地给牛套纤绳,手执牵藤,口里一声短促而有力的  “驾”,大车在四牛力转动下,不情愿地吱嘎吱嘎转动,井口镔筒缓缓上升。
    这时脚穿草鞋,光着上身,腰围粗布裙帕的二把爷,佝偻着身子赶着牛,又哼起了盐工号子。
    当时已70有余的二把爷,以及那古老的天车,牛力推水房,永远地留在了电视屏幕上。前些年,听当年《自流井盐场春秋》的编剧说,二把爷死了, 88岁,是老死的。那座小老头儿似的  天车还在,只是天地辊更加腐蚀,快要断裂。在此不远处真空制盐车间发出厚重的轰呜,旧的去了,新的正努力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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